南存辉的故事昭示：唯有伶俐，才能生存，伶俐真正是人类提高永不枯竭的正能量

南存辉无疑是我所熟知的无数温州商人中最卓尔不群的智者。

也许20多年前，时任新华社浙江分社记者的我第一次采访南存辉，这位昔时着名度远不能与眼下如日中天、遐迩皆闻比肩的小个子男人就让我留下了刀刻般的记忆。南存辉有极好的逻辑思维，你的采访提问话音刚落，他几乎不假思索，环环紧扣、步步推理的5方面清晰阐述便已经侃侃而来。我以为，哪怕长年浸淫官场的地厅级高官，逻辑思维能力之壮大亦不过如此。采访交谈时，正如廖毅在本书中所记录的那样，南存辉很善于讲故事。再高深的概念、再复杂的提问，他总能用一个比喻、一则故事甚至一句本身乡下的鄙谚，讲得明晓畅白。和南存辉交流，不累。

开口就是大白话，却“HOID”住慎密逻辑，说得清楚天下道理，这令南存辉和他身边无数温州商人相比凸现出了判然不同的质感，某种意义上也决定了同样拼搏数十载后彼此判然不同的商业成就与人生高度。

其实，在中国“最盛产老板”的温州并不缺乏聪明人。改革开放30余年，温州人塑造的强烈的自我形象一是肯吃苦，二是胆子大。至于这一独特商人群体的聪明水准自不在话下——人不聪明还能当老板？有不少学者甚至将温州人的聪明与犹太人相提并论。的确，两者有着太多的共同点：四海为家、精于经商理财，对把玩货币皆有近乎潜意识的极到位的感觉。但是，与孕育了马克思、爱因斯坦、弗洛伊德等世界级伟人，活着界范围的哲学、科技、金融、法律领域都有无与伦比体现的犹太群体类比，许多情形下，我更乐意将温州人的聪明理解为一种狡黠：为了追逐具有摧毁性竞争力的价格低廉，温州产品的假冒伪劣曾经登峰造极。即便这只是历史演进难以逾越的片段，也不应该成为自我掩饰的托辞；善于抢抓机遇的背后，是见缝就钻的潜规则本能，是对制度的不尊重和对商业博弈准则的无视；“全民言商、人人做老板”的浓郁氛围之下，商业利润至上的极端功利主义、短视谋利的机会主义暗潮涌动、经久不息。

屈指算来，自1986年始，因为温州之于中国改革史无可替换的样本价值，我在媒体生涯中曾32次寻访这片神奇的地皮。为了家人和家园挣脱百年贫困不惜流汗、流泪乃至流血的执着与坚韧，让我始终对温州人怀有一份发乎心里的敬意。然而，正如统一枚硬币有其两面，狡黠得甚至有些不计后果的温州人又总是将观察者推向颇为难堪的爱恨交加。

南存辉是温州人的一员，但他无疑超越了通俗温州人的狡黠。2008年，我在撰写《中国模范生——浙江改革开放30年全纪录》书稿时，对南存辉有如许一番描述：“南存辉生就一副方方正正的国字型脸庞，与他交谈，很多人留下了优秀的第一印象——很可能也是永久的印象：朴实、聪慧、诚信”。显而易见的差别在于，南存辉式的聪慧，与“朴实、诚信”为伴，植根于独特的自我秉性与阳光、健康的价值观泥土。南存辉创立的正泰集团诞生于昔时温州假冒伪劣最猖獗的乐清县柳市镇，但南存辉却在“不假冒就是傻帽”的泥潭中第一个高擎起“质量就是良心”的大旗。由于他坚信：唯有“正道”方能“泰兴”；南存辉被人称作“温州最大的老板”，身家早已名列《福布斯》中国富豪榜，但南存辉始终将“争创世界名牌，实现产业报国”视作企业成长的理念甚至信奉。由于他深知：利润之上还有责任与担当。

小聪明照旧大伶俐，南存辉选择了后者。企业与人生进化的路径就此分野。

南存辉的伶俐从哪里来？毫无疑问，首先源于天份。南存辉从小聪明过人，小学到初中曾三次跳班，由于成绩好还一向担任班长。然而世事难料，他父亲在一次劳作时不慎被沉重的水泵砸碎脚骨，丧失了劳动能力。长子南存辉无奈辍学，接过父亲的修鞋摊以补家用。那一年，他13岁，离初中卒业还剩15天。

南存辉清楚地知道，人的伶俐绝不能仅仅仰赖与生俱来的资质，唯有赓续学习，才能让伶俐永续生长。早早被迫阔别了黉舍，他就继承在创业实践中学习、向企业前辈学习、向竞争对手学习、向任何比本身更有伶俐的人学习。以浙商为样本，中国民营企业家的进化转型路径约略可以分为三种：一是先天型。其依托的核心能力是良好企业家最为稀缺的直觉天禀，他们在群体中的比例仅1%，可遇不可求。代表人物：阿里巴巴马云；二是尾随型。出身卑微、知识素养不足、创业起点低，不管你是否乐意承认，他们仍是当今中国草根民间资本的主体，艰难超越自我，却只能尾随时代。他们在群体中占有了最大多数的约70%；三是学习型。同样出身草根，却始终以开放的胸襟、国际化的视野追赶时代，通过赓续学习让本身从狂放的野草日渐长成参天大树。他们在群体中的比例约30%，却足以引领方向，决定中国民营经济的将来。代表人物：正泰南存辉。

由于懂得学习，南存辉“永久年轻”；由于善于学习，南存辉的小伶俐可以变成大伶俐。

廖毅在本书中所记录的南存辉式的伶俐涵盖面颇广，有做人伶俐、做事伶俐、创业伶俐、创新伶俐、管理伶俐、经营伶俐等等，期间最耐人寻味的是其作为一位中国民营企业家的政治伶俐，或者说是最具中国特色亦最具争议性的企业家伶俐。

对此，南存辉曾有过如下一段意味深长的自我解读：“作为一个企业家，政治就是天。气候好出太阳了，被子霉了可以晒晒呀！假如刮风下大雨，你却把被子拿出去，一定会闯大祸嘛。”

政治是天，那么企业家又是什么？不少人因此质疑南存辉的所谓“政治经济学”情节，甚至将其比喻为胡雪岩式的现代红色老板。

且慢泛道德化的质疑，不妨先让我们将目光放远。中国最早有笔墨可考的商业运动，是公元前1800年夏朝中期殷人“肇牵牛车而远贾”，居住于今河南商丘的商始祖王亥带领商族人用帛和牛当货币，在部落间进行交易。“商人”一词即由此而得名。然而在绽现人类商业文明最早一缕曙光的中国，商人从来是被妖魔化、边缘化的族群：“士、农、工、商”社会百业，“商”毫不夷由地被位列其末；商人在中国历代正史文献中几乎寥无踪迹，唯一例外是汉代司马迁记录21位当朝殷商的《史记·货殖列传》，但也被排在算卦和看相的《日者列传》、《龟策列传》之后，为全书之“末传”。

与商人的落寞对应，则是当局及其代表的政治话语的强盛与辉煌。自第一个真正建立完整的中间集权制度，以铸钱、煮盐、冶铁全盘国营化及执行“均输”、“平准”流通国有化而至民间工商业者哀鸿遍野的汉武帝刘彻始，2000年以降，商人与当局平等相对从来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只有当历史走入改革开放30年，中国民营企业家方才登上政治与社会地位的最高平台。至今，对中国民间资本力量而言，政治仍不是一道以你乐意与否为原点的无关紧要的选择题，而是你将用怎样的伶俐去面对。

南存辉清楚如何用本身的伶俐“讲政治”：正泰在浙江私营企业中最早一批成立党支部，温州民营企业中第一家成立党委，仅仅迟于“中国第一个”的浙江传化集团党委约3个月；正泰每年接待参观、考察者达数万人次，堪称中国民营企业之最，其中包括了最高层的中国政要。

南存辉长期以超越商人群落的眼光观察思考题目，他的企业管理价值观的基点不再是单纯的利润多寡，而是内涵更为深厚的中国式“政治经济学”。也有人指斥南存辉把太多的精力花费在接二连三的政治运动上。但更多的人都明晓畅白地看到，大概是大方向“把握得精准”，南存辉的企业20多年间令人佩服地健康强大。这让那些指斥的声音显得苍白无力。

政治是天，注定了你无从闪躲。关键在于，你能否懂得进退，谨持官商之道，又从不迷失，笃守作为一位企业家的本份与开阔？南存辉做到了。

清末民初大学者王国维曾将“众里寻他千百度，蓦地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定义为人生第三重境界即最高境界。同理，人的伶俐亦分为不同境界。廖毅在本书中描述的南存辉的伶俐空间由我看来约略也可以分为三重境界：一曰如何做事做人的伶俐境界；二曰如何办好一个当代企业的伶俐境界；第三层伶俐境界又回到做人，但不是前者的低条理回归，而是螺旋跃升的修身。在东、西方文明谱系比较中，禅悟与修身恰恰是东方哲学最为独特、深厚的精神世界，得与舍、惑与不惑、拼搏与放下，没有什么你死我活的诟谇分界，总有一种境界能让彼此超越世间欲望抵达天高云淡的平和。这，才是我们曾经拥有的真正中国式的最高伶俐，只可惜，我们早已与之渐行渐远却浑然不觉。

南存辉内心清清楚楚地安放着如许的一个伶俐境界，并努力践行之。为了那一份憧憬与抵达，他发挥了本身善于学习的上风。对南存辉影响最大的无疑是现代国学大师南怀谨，高山仰止间，他从一点一滴逼真地体会、领悟大师的伶俐境界。当下，“大师”一词在中国已俨然成了敏感字眼，局促而偏激的唯物意识令国人莫衷一是。没有登临过高山之颠天然无法想象寰宇之大。在许多情形下，我们迷蒙的人生必要大师的指引，大可不必让一些虚妄之士无端的言行辱没了大师的清白名声。

伶俐无止境。行者南存辉累积跬步，力求站得更高，想得更深，看得更远。

的确，有太多的事实明证，欲望是推动社会发展的源动力。但我小我更乐意信赖，一如南存辉的故事所昭示，唯有伶俐，才能生存，伶俐真正是人类提高永不枯竭的正能量。在这个日益物质化的世界里，归属于精神范畴的伶俐其实同样无所不在，但伶俐每每如统一闪而过的一道光，你稍不留意就会消散不见。感谢廖毅，作为值得尊敬的追光者，他以本身服务正泰、跟随南存辉近20年的独特视角，真实记录了南存辉讲述的故事以及讲故事的南存辉，才使得我们有机会通过本书分享这位中国民营企业标杆人物的伶俐人生。（作者系《东方早报》副社长、浙江省浙商研究会副会长。本文是作者为《南存辉讲故事》一书撰写的序。《南存辉讲故事》由红旗出版社2014年1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