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马云宣布退休到今天已经满半年。半年来，马云仿佛真的将阿里巴巴的事情甩手了：无论是阿里巴巴在香港二次上市，还是阿里巴巴作为东道主的云栖大会，或者意义重大的世界互联网大会，我们都没有看到马云的身影。这次举国动员抗击新冠疫情，阿里巴巴和马云都付出很多，但是，马云仍然没有露面。

       曾经的马云，话多，多的时候，每个月都有几场公开演讲。马云会讲话，不仅有思想有深度，而且逻辑严密，破绽不多。这么多年来，马云在各种不同场合正式非正式的话说了这么多，因说错话闯祸，或者让人抓住把柄的时候，好像还真不太多。关键还在于他能说到做到，言行一致，为人率真。否则以他话多的性格，阿里巴巴和他个人面对的舆论环境，不可想象。

       马云气场强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的公开亮相和发言讲话，以及由此引发的媒体传播和公众关注。但在已经成为妇孺皆知街谈巷议的超级公众人物后，不露面不说话，可能会更强大，也更安全，甚至会更有影响力，而且有可能因此进入到领导人的更高境界。

       按照管理学上领导人三段论，大致可以分为“职权——权威——影响力”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职权阶段——有职才有权；第二阶段是权威阶段——基于权力的威势；第三阶段就是影响力。晚年的邓小平南巡讲话扭转乾坤，那时的小平同志已经没有职务，只是一个88岁的普通共产党员，他依靠的就是几十年积累的巨大影响力。

     《道德经》第十七章，老子曾经这样划分领导人的层次：“太上，不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悠兮其贵言。功成事遂，百信皆谓，我自然。”

       老子的意思是说“最牛的老板，员工只知道有这么个领导；其次，下属愿意亲近并夸奖他；再次，下属怕他；更次，下属会埋汰他”。按照老子的标准，马云属于第三等级。而他目前这个状态，似乎正在向最高境界“不知有之”靠近——成为阿里独一无二的精神领袖。

      “精神领袖”比较抽象，也没有统一的格式标准。既不是无冕之王，也不能仅靠思想意识，驾驭局面。他不是基于职务的刚性权力，而是一种非正式的“软权力”。

       马云辞去阿里巴巴董事局主席和CEO之后，只留任合伙人委员会主席。阿里巴巴合伙人制度比较特殊。阿里合伙人有别于股东，合伙人委员会也不同于董事会。其功能定位难以精确描述：简单地说合伙人会议相当于顾问性质的协商机构，但其权威或权限高于董事会，可以理解为阿里的最高决策机构。马云曾经界定合伙人的四大职能：传承使命、愿景和价值观，创造性解决规模公司创新力，领导人传承，未来担当力和文化传承。这些都不是基于资本或法律保障的刚性权力，是一种无形的“软权力”。

      我们知道，合伙人是“人合”制度，股东是“资合”制度。一般律师事务所、会计师事务所、设计院等这一类固定资本投入少，主要以人力资本聚合的机构，才采用合伙人制度。阿里巴巴这样一个资产庞大的巨无霸，采用合伙人制度，说明阿里认为人比钱重要，凸显阿里对人才和文化的重视。

       目前国内外大型企业采用合伙人会议作为最高决策机构的并不多，对大企业来说是很罕见的企业组织模式，但符合“同股不同权”的公司治理原则。其核心思想是人本而不是资本，以价值观文化软实力和战略思想引领感召企业，而不是通过资本控制企业。从某种意义上说，马云是阿里真正意义上的精神领袖。

      马云“退休”半年来，这么多大场面都选择了“隐身”。否则他到哪里，都还是C位。既然换了江湖，就把所有的舞台都留给新的团队。马云的退场，比他的上场更精彩。

       离开舞台中央的马云，估计还是会偶尔出来讲几句，就像大海里的鲸鱼一样，开心了偶尔喷一下水柱，但大部分时候则潜在水底。这样的马云，他的下一个20年更值得期待。（图片说明：曾经的马云 徐青青/摄）